太阳坠落 第二章(中)


“你若想救他,就用这玫瑰,天黑之前,取心脏之血回来……”

玛茵捧着一束玫瑰站在喧闹的街头,众多艳红之中独有一朵纯黑,只有鲜血才能浇灌它。竞技场的老头带走了蓝波,他的心脏还在跳着,但老头说他的魂儿被困在了小箱子里,而那沾血的玫瑰是唯一的钥匙。

去卖花吧,老头给了她些银币买了华丽的裙子,把脸擦得白白的,有些老爷正好这口儿,就算死掉也不足惜吧,老头这样告诉玛茵,她便有些迷糊地走到了街头。结果没有穿着华服的少爷老爷,只有游手好闲的少年,翻开她裙底的花边,将她的头发闹得乱七八糟,开些下流的玩笑。

“为什么你的裙子里没有银钱啊,小舞女?”

“不会是还没开过张的雏鸟吧?”

“跟我们就便宜点吧,就当教你做大人啦。”

看着红着脸的玛茵,他们哈哈大笑,对街花店的老板娘看不下去,轰走了嬉皮笑脸的流氓,拉着玛茵到她的花店。

“你是哪家酒馆的啊?”

玛茵摇了摇头。

“新来的?这片街的舞女我都认识,她们都要光顾我的花店。小姑娘你这花儿是哪买的啊,咦,为什么有一朵黑色的?”

“别碰它!”玛茵将花护在怀中,看着愣住的老板娘,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它……它很危险,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办……”

“你先坐这儿,我让人倒点茶来,你吓着那些客人了,我去招呼一下,别乱跑,好吗?”

她叫黛丝,花店的老板。来买花的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少年少女,只比玛茵大两三岁的样子。玛茵呆呆地看着穿着紫红袍的黛丝和他们有说有笑,胖胖的杜鹃从窗外飞进来,落到玛茵的桌前。人们都瘦了一圈,你这鸟儿却不见瘦的。

“我到底在干什么……”

“嗨。”黛丝坐到她面前,下人端了两杯花茶上来。“他们是玫瑰骑士,出来给他们的王子买花呢。”

“玫瑰王子?他不是死了吗。”玛茵想起竞技场的一幕,蓝波的大剑穿了心,王子背后长出水晶般的蝶翼。然后蓝波眼睛中了一箭,台上有个公主掉了下来,血淋淋的,再然后就是大地震。

“是吗,可他们说王子救活过来了。”

“血神呐。”他还活着,那个抓走罗德里克的红骑士还活着,可他受了那样的伤还活着,蓝波也一定能活得过来。只要……只要……她看了眼捧在怀中的玫瑰,黑玫瑰被挤在中间,贴着她的左胸。

“小姑娘,你那黑玫瑰说真的……还是别要了吧,全城的花店就没有卖黑的,太不吉利了,都是血神派来索人命的。”

“它会变红的……”玛茵嘀咕着。隔壁那些玫瑰骑士却和坐在街边的商人大叔吵了起来。

“你们的玫瑰王子就算活了,也是个废人了,你们还不如省些钱给他好吃好喝呢,买了这上好的花真是白瞎了。”大叔想要买这些花给他新开的店装饰,但这些是玫瑰骑士们先订好的。

“放尊重一点,糟老头子。他不是玫瑰王子了,他是玫瑰国王。”咖色头发的少女高扬着头说。“就算他站不起来了,只要他活着,那场决斗就是他赢了,那王位就是他的!”

“傻妮子,不许咒咱的王子殿下,他会好起来的!”红发少年拍了下她的头,众人欢声笑语地捧着玫瑰,绕过目瞪口呆的大叔出了门,唱着轻快的口哨,高喊着玫瑰万岁。街上的人七嘴八舌,有说玫瑰王子复活了,要去复大王子的仇;有说王子其实已经死了,是他的骑士们打着口号要造反;还有说他们已经和王城的卫队大打出手了,他们要扶个轮椅国王上位呢。

“疯了,这些小孩子。国王还在外面打仗呢,难不成又要来一遍,王城里搞篡位,真是来报应了。”黛丝叉着腰指着街上举着玫瑰旗的白甲骑兵,甚至那些穿着灰衣赤脚的流浪汉们,也高呼着新王万岁。

“我得走了,谢谢您。”玛茵朝黛丝鞠了一躬,跑了出去,再不取到血,天就要黑了。她走过几片街道,到处都是欢呼雀跃的人群,还有穿梭其间的白骑士,她问来问去,得到了些模糊的答案。玫瑰骑士和王城留守的黑石护卫撞上了,穿过泥潭区边边的巷子就是。

 

“喂,小biao子要去哪。”她刚进巷子就被拽住胳膊,那三个调戏她的少年追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还敢一个人跑出来啊,是怕没人买你的小花儿吗?”

“放开我!”玛茵拼命挣扎,得到的确是踢到肚子上的一脚,花束滚到地上,黑玫瑰滑了出来,淌在发臭的泥水里。

“当biao子就乖一点,我们会给你点钱的。”两个少年压着她,另一个已经解开了裤子。“如果你能再乖一点的话。”

“喂,你们几个在这里作甚?”巷口传来一声怒喝,一个城卫兵走了过来,看到男孩垮下来的裤裆笑道。“光天化日的,畜生才在外面乱搞。”

“该死的。”他赶忙把裤子穿上,和其他两个少年边跑边骂道:“还搁这儿多管闲事呢,臭老兵,再过一会儿你们的头都要被挂城头咧。”

“你跟我来。”他想要带走玛茵,玛茵却抓住了黑玫瑰针,对准士兵大吼着别过来,这一下子镇住了他,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她踩着凹凸的墙根,像猫一样跳上房子。在酒馆调皮的日子里,她常在那些酒桌间跳来跳去,将醉鬼的空酒杯摆得乱七八糟。现在她也能轻盈地在房子间跳来跳去,不顾士兵的叫骂,朝着巷子的尽头跑去。

可连小动物都不忍心杀的公主,怎会去夺走他人的生命,那么多鲜活的生命都近在眼前,甚至连落在她眼前的鸽子也是,她却一直犹豫着。街上人们讨论着国王的新欢,讨论着他们的婚礼该搭些什么花好,公主难以忍受他们的嘲讽,逃了出去。

她被流氓盯上了,他们把她追到巷子深处,想要对她不轨。王城的骑士也在找她,结果和那些流氓撞到一块。她很感激救她的骑士,却得知骑士是来抓她的。他说,她的父亲已经投降,她将作为人质被送回去。

被带回去的路上,公主终于下定决心,将玫瑰刺入他的后颈,玫瑰瞬间变得鲜红,骑士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她害怕极了,不知道怎样回到王城,但那巫师却驾着辆马车等她。

她将玫瑰交给巫师,巫师却告诉她。他杀了太多的人,再次醒来会化身只懂得杀戮的恶兽,自然不会再认识她。公主痛骂着巫师骗她,巫师却冷笑着问她怎么办,公主歇斯底里地大哭,最后吻了一下她的忧伤骑士,转身离去。

微笑公主就此失踪,忧伤骑士也不见了,人们只知道后来城里多了一只恶兽,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王国衰落以后,在破败的城镇里还能时常听到饱含忧伤的嚎叫,看到那只恶兽还活下来的人说,能隐约看到他的犄角上,骑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是白色的幻影,亦或是幽魂。

“真是有够惨的骑士。”罗德里克说。

“我杀了好多人,好多人,从大平原到王都,数不清啊,你说若那巫师不肯救我,把我变作恶兽怎办。”蓝波问。

“鬼知道呢,我困了。记得我的小女儿蓝波,她在西南的村里,有个被红箩筐的女人带着她,找到她……她会继承我的血统,她会成为真正的王……”

罗德里克化成了一滩黑泥。

“罗德里克……你这狗东西去红池了,还让我去找你的女儿。我要变了野兽,认不得你女儿把她吃掉怎办?也好!让你们在红池搭个伴,若再做人别当国王了。”蓝波突然感觉右眼奇痒无比,伸手一摸,一朵鲜红的玫瑰长在他的右眼上,越长越大,越来越重,将他压倒在地,一株红树立在了他的脑袋上,直指云霄。

紧接着,他睁开了另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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