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无尽大牌生日会陈赫
该怎么命名谷雨到立夏之间的这种绿,夏绿、金绿、青绿、蓝绿,或者是它们的全部?弗罗斯特的诗句,“大自然最初的绿是金色”(Nature’s first green is gold),说的是春天的新绿,但我觉得用在此时却好像更合适。这时候的绿比初春时更成熟了些,但还未至盛夏那般浓深暗哑,这时候的绿是轻盈透亮的,在阳光下有着流动之感,好像绿色的软衣里盛着金色的汁液,带着金属质感的金色从绿中渗透出来,随风而来阵阵欢快的絮语。我走在栎树林、紫薇林、水杉林里,走过银白杨、白皮松、大榆树,晴日之下,觉得绿也是灼眼的。而水边、山谷里的绿,显得更柔润一点,也许是因为开阔而含有水气,也许是因为那时光的强度有变化了,就暂且称之为湖绿吧⋯⋯
虽然已经步入到一个逐渐稳定的季节,但是在初夏,大自然的色泽、景象、微观的局部,仍然还是在逐层递进的。
隔一阵去看,树林里的景致就又有些不同了。林下、水面上,全都是细碎干燥的落花,像是盖了一层绒毯,这鹅黄、淡黄毯子是金银木和刺槐的花织就的。金银木常常是容易被眼睛和心忽略的灌木,但它的落花,也落得如此有声势。淡黄的刺槐花则铺得更细密匀称,将纵深的空间感突显出来,单调的林地看上去生动柔美了许多。黄菖蒲比之前开得更好了,水边有了水腥气,近水时感到空气潮闷,让人忽地就切肤想起了去年盛夏时酷热倦怠的滋味,“夏日是由关于夏日的记忆组成的”,果真如此。
黑水鸡浮游时脖子是向前一伸一伸的,就如同鸲类站立时一直上下颤动着的长尾巴。而小鸊鷉的鸣声,今年我觉得就跟马甩了个长长的响鼻似的,当然马声没那么尖亮⋯⋯大苇莺深藏在芦苇里,歌声仍然是认真又急切,我好像透过苇丛看到了它们频繁张大的鸟喙和猩红的喉咙。芦苇青青,绿头鸭伴侣藏身其间,黑天鹅的雏鸟不得已上了岸(有一只不是它父母的成鸟在啄它)。不时有小小的一声“咕咚”,也不知道是什么。
大斑啄木鸟的飞行带着橙棕色的光,是它下腹和尾部的辉红色在快速移动中发出的,这道光也使得它的飞行在繁杂的树林环境里总是不同凡响。戴胜也在树林里鸣叫,它的发声方式和音质跟斑鸠有点像,但也有区别,三声短促的“咕-咕-咕”像是轻轻的、警惕的电报声。燕子还不成群,它们低飞时只偶尔发出一小声轻轻的鸣叫,不像在盛夏,尖利的哨音有如锋利的剪刀那样刺开粘稠的空气。天光水影,万物明润,到处都是亮晃晃的,同样闪烁的,还有芍药花苞以及刚刚打开的花瓣上亮晶晶的蜜珠。
4月末在这里看牡丹时,芍药间植在牡丹丛中,当时还是一个个大而浑圆的花苞,我猜想照这样子可能再有三五天就开花了,过了半月,忽然想起来,抱着侥幸的心情再来看看,却恰恰正逢时。芍药的花期比牡丹要晚二十多天,细细的草本茎叶,就这样把营养全部输送到花苞上,慢慢孕育这么久,才能绽放出如此繁复层叠的花朵,对它的花芽生长的复杂性充满好奇。花蕾上反射着太阳光的蜜,便是它的营养物质,花蕾期的芍药,花外蜜腺在光合作用的机制下泌蜜,会一直持续到花开放为止。
三五朵芍药就会令人感到人世何其美好,短暂的芍药花季,买过几次芍药切花摆在案头手边,花香绵长,不时地就沁入心脾,真是无需付出太多的易得的愉悦,而这美妙的花朵又是因季节而来。圆圆的花蕾,不知哪个时刻就“嘭”地一下打开,绽开层层叠叠的花瓣来,几乎难以置信,这繁复的花瓣是怎样从“无”中转变出来,又是怎样叠放在芽鳞里,包裹着雌蕊雄蕊一整套结构(有时雄蕊还会特化成花瓣),直到它们感到自己“成熟”了、拥挤得足以撑开花蕾。在这个凝聚着芳菲的芍药花圃,幸福感又是陡然增加了好几个层级,我走遍每一株花朵,也几乎想闻遍每一朵,把这香味存在身体里,每闻一朵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甚至觉得,芍药这样的芬芳,是超物质的。
初夏也是白绿的,这是《日本传统色》里写到的一种色彩,它使我想到在树荫底下丛植的一片欧洲绣球,颀长伸展的枝条和株型,白色的花团缀在枝头,这一片夏日的荫郁使人感到凉爽。欧洲荚蒾和琼花也是一片醒目的白,我遇到的琼花长得像小树一般高,叶子是全缘的,周围一圈不育花,中间的可育花刚刚绽开。而于无人处忽然看到几棵并立的流苏树,好像顶天立地一般,枝柯交错,满树覆雪,也真是有点惊了一下。
四声杜鹃在5月下旬回来。整个白天,它的鸣声都遥远而坚定,到了傍晚7点,这回荡在四周的声音比中午时音量更大了一些,我知道此时它离我很近了,也许就在眼前的这片树林里,但也没有去寻找,就站着好好地听了好久。它有着自己的节奏,悠扬的“bu-bu-bu-gu”持续一分半钟之后,稍做休息,大约三分钟之后就又会响起来。跟四声杜鹃一起回来的,还有噪鹃,“ó~”“ó~”“ó~”,每一次用力且认真的发声,都总是有些喜感。
去年我已经专门写过它们(《布谷鸟归来》),而再度听到四声杜鹃的鸣声飘荡在夏日广阔的空间里,依然还是感到这么亲切,感到稳定,还是有想动笔写点什么的愿望。这种稳定是四季流转的节律带来的,想想我们的生活,就是依靠着许多固定不变、可以预见的事物而获得一种心理上的安定感。
四声杜鹃也使我想到了海因里希的那只长尾霸鹟,住在缅因州的他,在清早听到期待已久、可能自南部阿拉巴马州或佐治亚州飞回来过夏天的长尾霸鹟响亮有力、不断重复的颤鸣声“phoebe-phoebe”时,感到欣喜若狂,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生命,“我感受到一种温暖和满足,就像一个人刚刚预想到一个奇迹的发生,它便神奇地闪现在眼前一样。……长尾霸鹟的歌声从现在开始又将像颂歌一样重复上无数遍,它甚至早于我的清晨咖啡,照亮了我的一天。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首单调的、五音不全和含蓄的歌曲仍然让我欢呼雀跃。”
对我来说,对四声杜鹃的感情似乎也有点类似于这只长尾霸鹟。想着远处总有一只大杜鹃或者四声杜鹃,就在我屋子以外的某个地方(虽然很遥远),就在那里,“夏天”这个词就格外地具体了一些,如果再写,恐怕也会写得跟去年不同吧。都说写小说写到某个阶段是情节带着笔自动往下发展,谁说写随笔不是这样呢。
夏天充满着无数多的细节,看也看不完,一个能量稳定的季节,是激越的生命交响和高倍加速的生长,小小的一平方米都会牵住我的脚步,是蜗牛和蘑菇(我的一个外号也得自于此)行进的速度,一个下午就也只能走过一小片区域。而一年一年反复去的地方,还是有这一点那一点的新奇的发现,到了傍晚,太阳的烈焰弱下去,不再暴晒和出汗,凉风徐来,就更不想回家了⋯⋯
坐在长椅上,忽然听到身旁的玉兰树叶被拍打的声音,然后是“咕咚”一声落地,起一阵大风的时候,玉兰的果实就这样被吹落许多。一地树的琐碎的细节,“承载着珍宝的碎片”。新掉落的聚合蓇葖果现在还未被发育中的果实撑得扭曲变形,是均匀的细长柱形,摸上去凉凉的,是表面散热的效果,与树枝相连的横断面露出白而新鲜的木质,曾经的一圈花瓣痕也演变成硬硬的木质了,像是一个坚实的底座,无奈还是抵挡不过大风。此时一棵树的内部弥漫着的,是一种幽绿的宁静氛围。
七叶树的果实在这个时候也能看见了,染井吉野樱红宝石般的果实熠熠发光。荆芥开到绚烂,许多蜜蜂在其间嗡嗡,还有一对对粉蝶翩然翻飞,想到我养的那盆始终很孱弱,掐了几次顶还是长不壮实,更遑论开花了,真是对不起它们。
此时开着的花,是山梅花、铁线莲、珍珠梅、接骨木星星点点浅浅淡淡的白,是暴马丁香在风中摇动着的淡黄树冠。一丛花木蓝,看上去跟胡枝子有点像,不过它们的花期不同,羽状的复叶也不同。
这个夏天对我而言的新意,是看到了夏蜡梅的花。恍惚间差点就忘了,等我去看时,它已经开到花芯微微皱褐,凑近闻了闻,花香也已经淡去了,这粉色的花朵,有着“花朵”这个词所具有的全部含义,实在是很秀气标致。还有,在遇到黄金树的花朵后,我也终于将紫葳科梓属的三姐妹收集在记忆里了。楸树花期最早,五月初就开花了,而梓树和黄金树花期同步,开在5月末。
梓树和黄金树很好区别,梓树花朵小颜色淡黄,黄金树花大颜色偏白色,就像是7号和1号电池的差别(楸树花则是5号电池),它们的叶子也不完全相同。看到黄金树的花朵很高兴,虽然花期也快过了,但留下几簇低矮的花序可以让我仔细观看。它的花序在三者里最少,开得并不那么繁密,拉近一根枝条细看,花冠内部吸引授粉昆虫的脉络极其好看,两条橙黄色断线连成的线条,周围是深紫色的斑点和短线,实在是大自然里最天然的纹样和配色。
捡拾落地的一个核桃时,听到草丛中越来越鼓大的蛙鸣,脚步稍停就瞬间被蚊子叮咬好几个包,这也提醒了我,在户外的日子有点不好过了。黄昏经过一丛快开败了的红白忍冬,简直是散发着馥郁的奇香(更准确说是我被它的香气召唤过去的),实在是感到震惊。虽然比其他的季节出去少了,但还是希望长夏无尽。只要出来看一次植物,就觉得心怀开阔,想要好好生活,想回家去也要饱满地过每一天日子。
夏息渐浓,草木深深的气氛,它的丰饶、充沛,也总会使人想到小时候。无论过了多少个夏天,总是这样,最常回望的,始终还是童年的夏天。曾经在村上春树的一篇小随笔里看到,在阿什拉·K.洛·戈因的科幻小说《边境的行星》里,有一颗很远的行星,星上一年相当于地球60年,也就是春、夏、秋、冬各15年,因此行星上有句谚语:“能看到两次春天就是幸福之人”,意思是人人盼望长寿。村上说,假如生在这颗星球,那么希望可以生在夏天,少年时代在夏阳下东跑西颠,思春的青春期在秋天里老老实实度过,而将壮年中年连同严寒一起送走,春天转来时进入老年。多么理想的模式,我想可能我也会这样选择,这也是为什么回忆起少年时代的事情,背景就总是夏天。
我回想起童年,总是一种很阔大、很平缓的夏天整体的氛围,是阳光、天空、风、时间、无愁、家⋯⋯ 帕乌斯托夫斯基《金蔷薇》里的话,写得极好——“童年时代阳光更温暖,草木更茂密,雨更滂霈,天更苍蔚,而且每个人都有趣得要命。对生活,对我们周围一切的诗意的理解,是童年时代给我们的最伟大的馈赠。如果一个人在悠长而严肃的岁月中,没失去这个馈赠,那他就是诗人或者是作家。”诗人阿多尼斯也说过,“童年是让你能够忍受暮年的那股力量。”
6月的初始,我便也不期然遇到一场金色的滂霈的雨,那场雨里的每一帧画面,都像延时曝光,让我在之后炎热的天气里,可以频繁回味,籍以消夏。
那一天并没有预报有雨。走过湖边时,整个水面蒸腾着一种青蓝色的濡湿之气,并不是霾色,越走越感到空气潮闷黏滞得不同寻常,我知道,这是雨来前特有的闷热。
北松鼠攀爬的一棵树是灰喜鹊群的领地,于是无辜的它受到喜鹊群的啄击,只好越墙逃离了。栾树的碎花几乎是反光的。蜀葵的花蕾、果实、嫩茎都是某些蝽的最爱,我在秋天见过它们密密麻麻趴伏在干燥的蒴果上。靠近根部的叶片巨大,像一个带有茸毛的掌状托盘,接住掉落的花朵。
走到喜欢环视四野重重树冠的一处开阔地,此时在暗色的天空之下,地面上的一切却有种奇特的明亮,显得细节和棱角分明,光源似乎不是从天上,而是从地表反射上来的。天空云景变幻多端,锐利清晰的云团边界线极好看,南边天空有微微的红光,西边的云层向上发展,越积越厚。忽然间响动起滚滚的闷雷,振幅不大,声音却从遥远天幕的深处一重一重传出来,间歇的雷声,还伴随着四声杜鹃、金翅雀的啼鸣声,如此美妙而稀有的自然之和声,我还是第一回听到。
雨会来吗?我期待着,在这里停留了半个小时,却没有滴落下来。我继续往西步行,去看了凌霄、萱草、百合,淡橘色的萱草和百合色彩都很特别,尤其受到偏爱。金银花甜香,荆条刚刚开出浅紫的花,雪松的球果上泌出晶亮的松脂,一棵栗树也正在开花,披挂着长长的雄花序,忽然让我想到梵高画过那么多路边高大的开花栗树。
还意外地看到了白眉姬鹟雄鸟在眼前低矮的树枝上久久地唱歌,过一会儿又看到了雌鸟。尽管天色已经非常阴暗了,雄鸟的黄色胸腹在枝桠间还是那么醒目。拍鸟大爷把白眉姬鹟称之为“白眉大侠”,他离开前一边收拾器材,一边好意地问我是否带伞了。这个拍鸟的小群体走了之后,白眉姬鹟雄鸟倒停留得更久、更近,唱得也更婉转了,我得以静静地以一种珍惜的心情观看它。
两只杜鹃并肩飞过一棵还开着花的暴马丁香,如同两只猛禽,只不过喙是细长而先端略弯的,这时候这棵树也显示出一种反常的暗哑之光,雨,冰雹雨,忽然就噼里啪啦地来了——几乎同时,太阳却出来了,立刻又变成金色的雨,带着雾气的雨,伴随着鸟声雷声的雨⋯⋯冰雹是今年夏天第二次遇见了,因此已经不再称奇,倒是这场雨来时我所身处的地方,我恰好能待在我喜欢之处,这让我感到心怀无比舒畅。
在这里,没有一滴雨水是浪费的,它们自土地中来,又返还给土地,每一棵植物,连同植物脚下的每一株野草,枝枝叶叶上附着的各种虫类,都受到雨水的浸润和滋养,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它们很快就比雨没有来显得长大蓬松了一圈儿,因为有了水气而更加柔润,小鸟们也在其间,虽然可能被打湿了羽毛,但蠕虫从泥土里出来透气了,它们的食物也更多更好寻找了⋯⋯
这场雨持续了多久,我不记得了,一切来得太快,结束也太快了(即使下再长时间我都觉得没够)。雨势渐小,雾气马上就从地面斜斜地蒸腾漂移而过,那是大量冰雹转瞬融化而释放的水气,逆光看林间草地,笼罩着一片茫茫的轻白烟雾。沿着小坡往下走,小鸟的啾鸣重又响起来,忽然看到一小丛润泽的蜀葵,真是“一丈红”啊,碉楼在背景里。草木气息潮湿香甜,一只棕头鸦雀从树丛中飞出来,站在蜀葵壮实的花朵上抖动沾湿的羽毛。
栾树在雨中落了一些花,洒下浅浅一层淡黄的它的影子。不知是哪个孩子遗落的红气球,在郁绿的草色间,冲撞的颜色对比也那么好看。碉楼最高处有几个孔洞,原来燕子就迅速地消失在这里,意识到塞尔努达写得是如此敏锐准确——钟楼的道道裂缝扼住它们的叫声。几棵合欢树,羽叶在傍晚是闭合的。
我本来打算要回家了,四声杜鹃的鸣声却一再蛊惑着我的心,“仿佛某种遥远的往事沉甸甸地压在它的心头”。它们又一次从我头顶上方的天空飞过,飞翔的身形像雀鹰。我来回追循着声音,渴望能像去年那样,近距离地看看它们。天色黯淡,终于无限接近了,它们还是从我眼前扑腾腾地飞到了附近另一棵树上,即使停在那里,光照也不足以让我看清它们了⋯⋯经过一场短时阵雨的浸润,山色、树色、水色都极为澄明。没有看过一次完整的雨(从雨意酝酿开始),就不算过了一个完美的夏天呀。
这之后,一直到夏至,天气都很舒服,中午虽然晴晒,早晚却都有凉爽的风,像是在新疆的天气。除了叽喳喧闹的麻雀,我窗外的悬铃木大树里今年还出现了一个新声音,“si-si-si⋯⋯”几周以来,我屡怀疑又屡确定,应该是只什么山雀,但并没有拿出望远镜去观望,一位小小的稀客,就这样每天在心里跟它回应。毛白杨树上已经有蝉鸣,渐渐地能一直唱到夜幕来临。
有一晚,看完文德斯《里斯本的故事》,从电影资料馆出来,夜风如水,与Teresa Salgueiro在电影里唱“Guitarra”“O Tejo”这两首歌时,那夏夜浓稠的暮蓝色光氛竟然很相像。1994年文德斯发现了Madredeus乐队,请他们为电影制作音乐,他们也在电影中出演了自己。Teresa的声音和气息纯净空灵,有如自蔚蓝色的深海中来,是清澈的民谣、不那么激荡的Fado,带有淡淡的愁绪。整部电影都像里斯本那条泛着白光的夏日河流,接连几日在我心里翻滚着,同样搅动内心的,还有佩索阿的词句,“在明亮的阳光下,声音也在熠熠发光。我不用眼睛,而是用耳朵看东西。”是该重读读他的《惶然录》了。这应该是这一段以来,我感到精神世界最为饱满的一个夏夜……
“只要有那么一瞬间,我们还会想起五月惬意的阳光,记得六月采下的玫瑰,还有在绿色的麦浪中摘下的第一根麦穗,这一年就永远不会逝去。”理查德·杰弗里斯说。我想起有一个黄昏,看完天边的霞光,再去买菜,忽然在一堆芒果上看到与晚霞相呼应的色彩。这个瞬间,一定会成为我对这个夏天记忆极深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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