绰号趣谈

　　绰号趣谈

　　永强

　　我出生于岭南一个偏远宁静的小城镇，那里人杰地灵，民风淳朴，荷香沁人。

　　我生于斯，长于斯，活于斯，已历经五十多个春秋。不惑之年，闲来约上三五知己，或煮茶闲谈，或炒菜小酌，坊间人物，绰号趣闻，幽默搞笑，姑且聊叙。

　　“咸湿”

　　我有一个朋友，叫叶守成，绰号“咸湿”。他今年42岁，身材高大，大头肥肚，就像佛庙寺里的大肚和尚笑面佛，也像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衣服下裹了一个大大的篮球，在夏天，窄小的衣服常裹不住篮球而露出了白花花的半圈肥肉。

　　平日里，他有着广东乡村人的穿着习惯——爱穿拖鞋。有一次，在寒冷的冬天里，我又看到他穿拖鞋，于是好奇问他：“成哥，穿拖鞋不冷吗？”“脚痛啊！你以为我不冷吗？”成哥说。原来，最近几天，他又喝多了，身体血液里的尿酸值升高，于是痛风病又发作了。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整天吃吃喝喝的，于是就得了这个富贵病了。

　　原来，他是新时代的“地主”，他的职业是收房租。在改革开放的初期，那是百废待兴、建筑热火朝天的年代，他和爸爸靠做金属门窗订做安装生意，积累了大量财富，于是建起了几栋洋房，现在每月的租金收入就有两万多元人民币，于是门窗生意也不做了，休闲时间多了，吃喝就多了，痛风就来了，真是有得有失了。

　　其实，以他爸爸的评价标准来看，我不是他的好朋友。为什么？

　　话说某一天，有个朋友打座机电话到他家里找他，铃声响起，他的爸爸拿起电话接听。“叔，阿成在家吗？我有急事找他，麻烦你叫他听电话。”电话那头的朋友说。“在，你等一下。”接着，电话那头传来叶爸爸的叫喊声：“咸湿，听电话……喊你叫‘阿成’的人，肯定不是熟络的人啦！”

　　唉，世上竟有如此风趣幽默的父亲，竟喜欢别人这样称呼自己的儿子—“咸湿”。在广东话里“咸湿”源于英语“hamshop”,是淫秽、好色之意，这个称呼在他家里却有了褒扬、亲近之意，真是贬词褒用的典范称呼啊！当然，作为一个斯文人，“咸湿”这个称呼我是羞于出口的，于是在他的朋友群里，叫他“成哥”的也成了少数了，不熟络了，可能我们还不够熟络吧？

　　“单眼仔”

　　我有一个朋友，叫李天佑，绰号“单眼仔”。他今年43岁，身高一米七八，腿粗手壮，身材魁梧，是广东人里的佼佼者。他的右眼有点瞎，但没有失明，右眼的大小只是比左眼小一半，就像乌黑的橄榄被人咬了一个口子，本来椭圆形的眼睛就成了三角形的了，鉴于他形貌上的特点，于是他们就称呼他“单眼仔”了。

　　据说，他的右眼损伤是因为一次意外事故造成的。原来，他是一个汽车电路维修工，在一次维修中，因为突发意外——汽车线路短路引发火花而把他的眼睛烧伤了，那时候能保住他的半只眼睛已是万幸了，也许是“天佑”他吧？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前，受伤之时他还是一个穷学徒，现在，他已是汽车维修行业里的线路精英，45岁年纪，有妻子、有儿子、有车子、有房子，已是一个人生赢家！

　　其实，我与他认识才十多年，是我买车后才认识的，有了车就会有维修的时候，于是我与他的生活就有交集了。

　　平日里，我与他都有一个不良的“嗜好”——饭桌上喜欢喝上一两口。酒过三杯，话匣子一开，我才知道他原来只有初中学历，他的维修技术是因为兴趣而起，因为勤奋而专，这实在让我既惊又叹。从此，我就尊称他为“李师傅”了。

　　交往的日子多了，我又发现，原来他也是一个“眼单心明”的仗义助人的人。

　　记得有一次，在一个冬夜漆黑的夜晚，大概是晚上9点，我和妻子有急事要驾车到丈人家，在镇与镇之间的乡间小路上，汽车刚拐过一个十字路口，突然熄火、罢工了。再次启动，多次启动，毫无反应！怎么办？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鲜有人来往，更不要说找人维修了。后来，我想起了李师傅，电话接通，我对他说明来电原因，电话那头并没有推托难为之意，只听他说到：“好的，你等我一会，我现在就过去。”不一会，他真得骑着摩托带着维修工具过来了，那时的我就像溺水的人找到救命稻草一样，喜出望外！接着，我负责拿着冰冷的电筒照明，他掀开汽车机头盖检查线路，只见他拿着万用表在机头里面左插右插的，不一会就找到了病根，原来是汽车线路保险丝烧坏了，于是换上新的，再次启动，行了，动了。那一刻，我真开心！江湖救急见真情！在那一个寒冷的夜晚，我真得感到友情的可贵，人世间的温情！

　　“牛哥”

　　我有一个同村同性的大哥，叫罗福成，绰号“牛哥”。他身高体长；头发花白，短约寸许（在我们这里，上了年纪的男村民，头发白了，就喜欢理这种发型）；他身材消瘦，不肥胖，走起路来手臂摆动幅度大，两个肩膀也跟着左摇右摆的，步伐又大，在后面看着，他左摇右摆的走路样子就像一个高高瘦瘦的企鹅在陆地上跑着。

　　牛哥今年57岁，快到花甲之年，为人做事本是“六十而耳顺”，但他却有着与生俱来的牛脾气，可能是性格原因，所以认识他的人都称呼他“牛哥”。

　　牛哥的牛脾气，我是深有体会的。

　　记得在一个夏日的下午，在村里的一间小卖部门口，牛哥正与一个棋友在捉对厮杀，当然还有一个在旁观棋的我。“啪”的一声，只见他拿起“车”子用力拍到桌面的棋盘上，随口大喊：“将军！”棋友见招拆招，似乎成竹在胸。他们一连几个来回还是处于相持状态。突然，牛哥的手机铃声响起，于是他拿起手机接听，他看了一下来电号码后接通电话，听他说到：“喂，乜野事啊？唔得闲啊！”说完他立刻就把电话挂了，听他的语气，电话那头是他的一个好朋友，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的朋友有急事找他商量，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向他说明来意，电话就被他挂了，那时那刻，他感到失望难过极了。从此以后，当我们几个聚在一起喝酒时，说起这件事，他就会埋怨起牛哥来，说牛哥真牛！牛哥真不够兄弟！牛哥没有人情味！而那一刻，牛哥也自感惭愧，于是连忙端起酒杯自罚一杯，并连声道歉。

　　牛哥的牛脾气是有光辉历史的。在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我国改革开放的初期，那时候由于广东“三来一补”的工厂较多，内陆的青年都争先恐后地来到广东打工，于是牛哥看准时机与一个朋友合资买了一部面包车，干起了载客运输生意。那时的他们真是春风得意，生意红火。据他后来回忆说，只要是节假日，他们一天的拉客生意额就有两千多块人民币。“哗，这么多钱啊？”听他这样说，我感慨不已！因为那个时候，作为一个单位职工，我每月的工资才有九百多元，他们一天就有两千，真让我羡慕妒忌恨啊！可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吧。于是，我又羡慕好奇地问“牛哥，那时你赚了那么多钱，怎么花啊？现在你又没有很多的房子。”（我们这里的有钱人家都有很多房子出租，是现代“地主”，靠收租就能过上富足的生活。）钱都去哪儿了？后来，听他说，原来他年轻时好赌，在赌场上不懂见好就收，结果输得连汽车也卖掉了。对于他的光辉往事，我感到可惜！想想可能人性如此，像他那样脾气犟的人，怎么能逃出赌场庄家的魔掌呢？

　　还有一次，当时牛哥已过了“知天命之年”，他也成了村里的一个治安巡逻队员，依时执勤，到点下班，工作轻松，坐等退休。记得一个夏日的晚上，晚上9点多钟了，大地余热未散去，于是，我们聚在一起喝啤酒聊天解暑。啤酒也是酒，喝起来就让人亢奋，有时甚至不理智，一杯又一杯的，停不了，有时斗气喝酒谁也不服谁。那天的晚上，牛哥又与一个朋友“斗”起酒来了，感情深一口闷，几杯下肚，脸色也慢慢地变红，变白，人也开始飘起来了。到了最后，我们几个都醉倒在牛哥家沙发里，呼呼大睡到天亮，一觉醒来，竟发现地下也醉倒了一片黑压压的蚊子，牛妈（牛哥的老婆）则在一旁边收拾杯具边唠叨过不停……那真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岭南村夫，自得其乐；有趣绰号，津津乐道。愿你我都保有童真之心，谈笑风声，不负韶华！

　　2021年12月2日

　　作者姓名：罗永强

• 母亲的白发
• 呼与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