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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锦鸾恍惚忆起,那是傅明廷露出真面目的时候,他们爷孙自那时候开始就相依为命了。
“爷爷。”楚锦鸾无意识地喊了一声,陷入了更深的沉睡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娇柔的女音在耳边啜泣:“爷爷,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姐姐……”
楚锦鸾一个激灵,猛然翻身坐起。
床榻边上,坐着一个素衣白裙的少女。
少女的面容娇柔温婉,人畜无害,此时已经满眼含泪,“昨儿……是我将傅明廷放进来的,他与我说太久不见姐姐,很想念,只见姐姐一面就走,我便带他到了姐姐跟前去。”
“可谁知——是我太傻了。”傅柔一边说着一边泪流满面,“我明知他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还信了他的话,害得姐姐差点出事!”
楚老爷子叹了口气说:“是那傅明廷太过狡诈,你这孩子单纯,哪里是他的对手?”
那素衣白裙的少女便啜泣着趴到楚老爷子膝头不断懊悔和自责,反倒还要楚老爷子宽慰她不要想太多,楚锦鸾和他都不会怪她。
楚锦鸾看着这一副画面,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能够这么冷静。
她静静地等着那娇柔的白莲花哭够了,才轻声说道:“你不但放他进来,你还劝我吃他带的糕点呢,柔柔,这事儿你忘了?”
“姐姐——”傅柔哭道:“我不知道那个糕点有问题!”
“是吗?”楚锦鸾轻笑发问,眼底却一片冷然,“我吃之前你不知道糕点有问题,我吃了糕点昏迷之后,你也不知道糕点有问题吗?”
楚锦鸾缓缓发问:“我晕过去的时候,身边只有你和傅明廷两人,妹妹,你与我说一说,傅明廷到底是哪里来的本事,把昏迷的我,当着你的面从楚家带走的,嗯?”
傅柔僵住,“姐姐,你这是怀疑我?!”
“我只是好奇,楚家那么多的仆人,护院更是无数,你随意喊一声,便有人冲过来把傅明廷打出去,可你没有。”楚锦鸾视线幽冷地看着她:“你为什么没有?”
傅柔急切地说道:“他说姐姐可能身体不适,要送姐姐去医馆就诊,我——”
“姐姐——”傅柔仓皇看了楚锦鸾一眼,转身就扑跪在楚老爷子面前,声泪俱下:“真的不是我,爷爷,我当时慌了神,我——”
“住口!”楚锦鸾听着那一声一声的“爷爷”和“姐姐”只觉得无比反胃。
“我昏迷了,你又慌了神,所以你就把我交给他了?甚至连个婢女都不派去跟着……”楚锦鸾声音骤然转冷,“你可真是个把我放在心上的好妹妹。”
傅柔母亲早死,跟着傅明廷的其他妾室一起生活,自小到大受了无数欺辱。
八岁那年,被楚锦鸾看到了,觉得可怜就带回了楚家来。
楚锦鸾和楚老爷子对傅柔极好,几乎可以说是放在手心宠着她,然而他们的真心对待,反倒养出了一头披着羊皮的豺狼。
前世,就是傅柔帮着傅明廷把楚锦鸾给卖了,等楚锦鸾入京之后,又在爷爷药中下毒,谋算爷爷性命和楚家产业。
爷爷?
傅柔怎么配喊这两个字!
楚老爷子的视线从激动的楚锦鸾身上转向傅柔,浑浊的眼中神色复杂。
傅柔惨白着一张脸跌到地毯上。
她万万没想到,楚锦鸾今日这样的敏锐,几句话说的如此犀利,还引起了老东西的怀疑!
可她现在还有要事没办完,绝对不能失去他的信任!
傅柔忽然咬紧牙关,朝着楚老爷子道:“看来爷爷是不信我了……既然这样,那我便用自己的性命给姐姐赔罪。”
话音落,她决绝地撞向了不远处的铜炉。
她动作快,婢女又离得远,没来得及阻拦,直接便撞的头破血流,昏了过去。
“小柔——”楚老爷子一声惊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二小姐扶起来,快——”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傅柔被抬了下去。
“锦鸾儿——”楚老爷子神色更加复杂地转向楚锦鸾,“这件事情爷爷一定会彻查,不会冤枉了任何人,也绝对不会放过害你的人!”
“嗯。”楚锦鸾抓着楚老爷子的衣摆。
那模样,像是被傅柔撞头自杀给吓到了。
然而低垂的眼帘之下,眼底却是一片冷然。
一个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忠叔是一个时辰之后回来的。
一来便急急地去见了楚老爷子,面色严肃地说:“老爷,小人仔细问过了,二小姐的婢女都承认了,是二小姐带傅明廷进来的,小姐昏过去之后,也是二小姐帮傅明廷打的掩护,把大小姐带走的。”
“是……吗……”楚老爷子脸色铁青,气的甚至说不出话来。
“是的。”忠叔点头,又说:“那婢女叫做春雪,是从二小姐到楚家来就跟着她的,说的有理有据,连当时二小姐和傅明廷说了什么话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她说,傅明廷好像答应了二小姐什么事情,让二小姐在家里找什么东西——”
楚老爷子苦笑一声:“果然是外家的,养多少年都没用啊。”
忠叔眼底也含着怒意。
老爷子和大小姐这些年对傅柔那么好啊,亲生的也未必能做到那样,竟生生养出个白眼狼来。
“那……”忠叔迟疑了一下,问道:“这事怎么办?”
一只白眼狼,放在家里岂不是可怕。
楚老爷子半闭了会儿眼睛,伸手过去。
忠叔连忙扶着他起身。
楚老爷子说:“到瑞雪院去。”
……
瑞雪院是傅柔住的院子。
这会儿,傅柔还昏迷着。
楚老爷子坐在她的床榻边上,瞧着傅柔那张脸。
她额角裹着白色纱布,殷红色的血渍从纱布之中渗了一大片出来,配上这张苍白的脸,看起来触目惊心,让人忍不住就要心疼。
楚老爷子恍惚地想起,她小的时候,一只小鸟掉到了地面上。
她明明很怕高,却忍着畏惧,爬到了树上,要把它送回鸟巢之中去。
她就是那种温顺乖巧的女孩子,说话都不会大声。
她对他、对楚锦鸾关怀备至,对下人也宽厚亲和。
这一瞬,楚老爷子忽然想,会不会是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