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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很大,但宁薇的话祁默听得很清楚。
他握着雨伞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面前就是他爱了多年又思念了许久的人,他该如何去告诉已经忘了他的宁薇从前的事情。
宁薇见他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原本温和的神情也渐渐凝重,似是在纠结什么。
她心算不得太细,但看到祁默这表情也许也猜到了两三分,她摆摆手,道:“算了,咱们回去再说吧。”
祁默点点头,又将伞往宁薇那边挪了几寸。
揣着各自的心思,两人回了家。
看见院内晾晒好的草药被淋了个透,宁薇欲哭无泪,光顾着想祁默的事儿了,还忘了走前晾了草药了。
祁默的衣服没有买着,宁薇只能去翻箱倒柜找林思鹤不曾穿过的衣服。
她捧着几件棉布衣,嘿嘿笑道:“这几件衣服师父都没穿过的,你就将就将就吧。”
祁默听见是林思鹤没穿过的,才将那抗拒的表情收了些许,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后,他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轻松的气。
直至晌午,林思鹤还没有回来,宁薇并不担心,毕竟那是一桩灭门惨案,林思鹤得下功夫,估计一两天都会在府衙待着。
亥时过半,宁薇看祁默房间的烛火灭了才回了房。
她摘下儒巾,一头青丝如瀑而下。
宁薇将外衫和中衣脱了,对着镜子微微侧仰起脑袋。
颈处足足长四寸的伤疤已经结了薄痂,但稍稍一动都有些刺痛感。
她小心的抚了一下,自言自语着:“啧,真丑……”
这道伤横着自左往右下,左深右浅,明显是出自自己之手,合着她还自尽过。
宁薇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想着到死是什么事儿能让她自尽,难道祁默知道些什么才会是那种反应?
她抬起头,看向挂在床头的风筝,回想这两日,祁默好像并没有因为她仵作的身份而有看不起她的表现,若说他与师父是好友,多仵作并无偏见也说得过去……
宁薇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再想也没趣,收拾了一番便吹灭了烛火,摸黑躺到了床上睡去了。
次日一早,宁薇还未醒,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起身穿好衣服,将头发随意的绑了起来藏进儒巾中走出了房门。
宁薇下意识的看对面房间,房门开着的,院子里也没有祁默的人影。
他出去了?
“叩叩叩——”
“锦言!开门呐!”
秦奕焦急的声音让宁薇一惊,连忙跑了过去:“怎么了?”
顾铱驊锦言叫了一声,虽说知道他武功高强,但此刻身陷囹圄,稍不注意就会被魏林那小人暗害。
林思鹤睁开眼,见宁薇站在牢外,翻身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徒弟,你来作甚?祁默呢?”
“不知道,一早儿便没看见他,师父,你……”
林思鹤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宁薇的头:“徒弟,师父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就跟着祁默吧。”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舍,宁薇好歹是他唯一的徒弟,虽是师徒,他却以将她当做女儿了。
宁薇听完顿时就愣了,什么叫他要是出事她就跟着祁默?她这是被师父托付给祁默了吗?
宁薇刚张嘴想驳几句,林思鹤又道:“十三年了,我也该去找阿茹了。”
他收回手,方才的轻松突然消失,可脸上却挂着欣慰的笑容。
柳娉茹,他思念了十三年的妻子,若不是稳婆告诉他柳娉茹临终前说要让他好好活着,他早就追随她下黄泉了。
魏林一番威胁的话更是让他想起了十三年前,若不是知府强留,他也不会连柳娉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想到这,林思鹤目光中染上了几丝恨意,他看着宁薇,字字沉重:“徒弟,往后莫再涉仵作之事。”
宁薇瞳眸骤然紧缩,心突然像是停止了跳动一般。
她咬着牙捂着疼痛的头,明明是林思鹤的声音,为什么她却又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那个声音也说往后莫再涉仵作之事。
林思鹤见她痛苦的模样,于心不忍:“徒弟,跟着祁默,你会慢慢想起从前的事的。”
宁薇皱着一张小脸,缓缓抬起头看着林思鹤。
视线有些迷糊,但林思鹤的脸却好像苍老了许多,苍老的不像他,是另一个看起来很和善而让她感到亲切的人。
“爹……”宁薇不由自主的唤了一声。
林思鹤一愣,心也不住软了下来。
他湿了眼眶,虽然知道宁薇不是在叫他,但他却想起他和柳娉茹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宁薇这一声“爹”,也算是了却他的遗憾。
“锦言。”林思鹤鲜少叫她的名字,这一声倒是让宁薇清醒了不少。
“我们验尸,看惯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他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尽是沧桑,“人生在世,并不全是身不由己,也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听师父话,祁默会护你此生无虞的。”
虽然林思鹤对祁默丽嘉依旧存着怀疑,但这世上真正爱宁薇的也只有祁默,宁薇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祁默。
倘若祁默能夺江山,却护不住小小一个宁薇,那只能说他们有缘无分。